写诗是写一种人生
◎陈荣华
(序作者系湖南省宜章县原作协副主席,《莽山风》副主编兼编辑部主任)
我一头扎进直销的时候,古稀的刚太先生还在固守诗园,诗出许多脍炙人口的华章,可敬,可钦,可贺!前几天,他送来一叠厚厚的诗稿,让我看看,约我写几句,算是一则序言,我有点受庞若惊,也有些诚惶诚恐,深怕拂了老先生的一番美意。
我玩过几十年诗,似乎有些絮叨,可是,当我在先生的诗作里走马观花一回之后,汗颜多过要说的话语,只好赶鸭子上架了,就算论不出什么道道来,鼓鼓掌也是必须的。
不错,写诗是写一种人生。在先生的字里行间里,有他的为人,有他的处事,有他的人生观,有他的价值观,许多感悟,许多哲理,都是他人生阅历的一个个缩影,也是他耿直一生,正直一生的真实写照。
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,不少精神产品金钱化了,而诗这种精神产品依然精神着,付出钞票,难得有物质上的回报;也许诗明星、诗首长除外。然而,还是有诗痴,有许多诗痴,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,对此,我不禁想从人生观的角度去思考。
为自身的生存与发展,人类有两种需要与实现需要的能力。一是物质的,一是精神的。就精神需要来说,含有精神生活、精神产品生产的能力、精神享受。诗歌,是人类为满足自身精神需要产生的。当然,爱诗并且生产诗的不仅是人类中极少的一部分。他们的脑细胞会有某些特殊的构造,有的可能与遗传基因有关,有的可能与青少年阶段的环境氛围有关。先生的父辈目不识丁,是土生土长的标本式农民,其遗传基因也就不在本论之中了。据说,一部《唐诗三百首》引领先生度过了后半生。往上追溯,一直可以究到他的小学。从那时起,他就接受了诗歌的“蒙训”,真可谓是终身缘。可见,先生是特别重视精神需要的。这种精神需要具体体现为:(一)、诗的写作可以使先生实现心态的不平衡获得平衡;(二)诗的写作可以使先生施展艺术创造才能并获得创造的愉悦;(三)、诗的写作本身和读自己的诗(特别是新写的)都是一种精神享受;(四)、把自己的诗经过媒体扩散到社会,为社会为人类的完美做出贡献,是个体之社会价值的实现。美国有位心理学家说诗人都是心理不正常的人,他们想的常常不是大多数人心里想的,那么多人想钱、搏钱,诗人却为诗付出,岂非心理不正常?我曾就这个话题与先生探讨,先生置之一笑。他心理怎么想的,作为忘年诗友,肚里岂能不明白个大概?
先生一写就三十年,是先生强劲的精神需要,也是先生人生理想使然。
先生的诗都是自己在社会实践中酿造的诗情的流泻。他多情善感,无论在家庭、在社会、无论对山、对水、对花、对树,总会心为之动,情为之漾。他有一颗诗心,如他对《老井》倾诉的:
饱经沧桑的老井
汩出全村人日子的滋味
喂养着一方习俗
和我童年的色彩
幽清的井水
滋润姑嫂们的肤色
溅出水嫩的欲望
井台上的欢笑声
溅香苦瓜样的日子
熟透了才甜
起起落落的水桶
最晓得老井的心事
只要山上的树还在
它就能泉涌清甜。
如果不是先生心灵的跃动,哪能出手这多诗呢!
《心灵的跃动》这集子是先生心灵情感的物化库。亲情、爱情、乡情、友情、学情、童情、哲情……林林总总,种种情愫,都濡染着传统的但又具有当代光彩的中国文人的人生理念,如《养生偶得》:
人生在世几十年,莫逐名利心坦然。
强身健体能增寿,行路慢步把力添。
苍茫尽处兴喜叹,旷野林深醉看山。
三餐适度穿肠过,营养搭配杂与鲜。
如《雨后的早晨》:
一场夜雨后
阳坡上的无名小花
正搬运搁浅的春
朝夕染红云朵
浓绿的树叶随风摇摆
小花轻移倩影
与阳光打情骂俏
田地上的躬背
舍不得直身
生怕耽搁了
鹅黄的时辰
无论思维圈和情思质都是中国的,都凝结着我们的伦理观念、道德观念、善与美的观念。
先生是两栖诗人,既写新诗,也写古体诗。诗不在诗体,首先得是诗。他的诗大多情真、意真、理真,富有真挚感、明净感。有的还有几分幽默感、童趣感。他重视营造意象,也注意变化构架,有些诗挺靓。如《关于幸福》:
平安是福
光着脚丫在沙地狂奔,也是
坐在童年翻阅幼稚的字迹,是幸福
微笑观赏盛开的花朵,也是
常听娘唠叨,是幸福
含泪洗一肚子委屈,也是
目睹世事变迁,是幸福
梦牵魂绕亲情、友情,也是
就是以总体象征构架,抒发自己的人生观。如写别后相思的《相思无言》:
阳光把雨露缓缓提升到天空
风隐隐约约拂痒我的脸
草儿弯腰
给大地磕头
我仰望蓝天
一张模糊的脸
一样的遥不可及
无期的盼揪痛我的心
蓝天俯视大地
一双起舞的蝴蝶
瞅一眼青山里的花朵
翅对翅地飞翔
既新颖又耐人品味。
先生有一首诗我爱不释手,题曰《回忆》,先生回忆谁,是同窗?是朋友?是恋人?是亲人?我无从猜度,从他“抛弃过去,不再牵挂”里嚼出了决断与坚毅,“逝者如斯,不舍昼夜”,老在过去艾艾怨怨是走不长人生的。如果真的走累了,走不动了,那就任“岁月忽闪在身后”,尽情地靠在“那是一堵不倒的墙”上,小憩一会儿,喘几口气,毅然前行,体弱多病的先生不仅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,是先生的人生观,也是经验之谈,不妨拿来,烂在肚里?酿成杜康,也许会受益匪浅。
是为序。
二○一五年六月于笑佛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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